咸安帝召令新科举子赛诗文是件风雅事,但凡朝中喜欢文事或是得宠些的,都去了圣驾所在之处观赛。

    被顾恢绊了一阵,无因又走得慢,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是层层叠叠围了许多人,似乎无法挤过去。

    所幸临安侯的这张脸实在过于肖似玉蘅夫人,但凡有眼睛的都知道他与高坐台上的那位美人关系匪浅,消息灵通些的也能立时想明白是怎么回事,也就让开一条路,让他一路行至最前头,就站在列席大臣身后。

    临时搭起的邻水高台上,最在最上首的自然是咸安帝,而他左右两边则是平放着玉蘅夫人与乘华夫人的尊位,她二人以下还有许多低位嫔妃。

    皇子与朝臣是坐在台下的。因着不算什么正经大宴,也就都没穿着朝服公服,倒是看起来朝气许多。

    新科举子也在台下,与朝臣皇子对坐。

    顾襄忆也是在台上的,就侍立在咸安帝身后。他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袍,衬着一张玉面,不是无因自夸,而是真心实意地觉得,那绯色的桃花雪白的梨花也不如他一人的风华。

    无因看了两眼,很快便看明白了规矩。

    由着咸安帝高兴,随意在台上台下点一人,又随意以某人某物为题命举子做诗。想好的举子便敲一敲面前的牙板,只取前三名敲板的诗文,由内侍监王清泰吟诵,众人共评出次第,再按等次分赏。

    如今这一轮,是乘华夫人的题目,樱桃。

    想来乘华夫人也不欲为难人,只捡了最简单也最现成的一题。

    “看来状元郎的文章虽然做得是花团锦簇,可诗文一道却不大擅长啊。”王清泰都吟诵罢了,咸安帝便笑了出来。

    玉蘅夫人也道:“可不是,这哪里做的是樱桃诗?这是曲江宴上食樱桃,食罢不忘叩谢圣恩。忒讨巧了些。”

    无因还不知今次状元究竟是何许人也,却只见一名身着杏袍的年轻男子立于一众士子的最上席,听着咸安帝与玉蘅夫人的点评,面上开始忍不住地泛红。

    他本人皮肤极白,这一脸红就显得格外窘迫,却也意外有些可爱。

    灵鹊也在无因旁侧轻声笑道:“殿下快看,我朝状元郎竟然如此面嫩啊!”

    “那你还笑?”无因假意斥责一句。不过灵鹊并不怕他,还悄悄吐了舌头。

    乘华夫人许是看不过眼,便道:“措辞不算精巧,立意倒是难得。能从樱桃上想到忠君报国,可见是有些胸襟的。”

    “薛姐姐一向以才学闻名,如今怎的也瞧得上这样的诗了?”玉蘅夫人不屑地乜了乘华夫人一眼。

    而乘华夫人却一点也不在意,只是向咸安帝道:“陛下,科举看的是文章、是底蕴、是韬略,选出来的人日后可都是朝中股肱,会不会作诗,原也不打紧。若是想看好诗,也犯不着往朝臣里选。”

    看得出来咸安帝还是十分尊重乘华夫人的,听了这话也就罢了,只对状元道:“好啊,我大昱朝堂最喜欢的就是赤胆忠诚的年轻人,不会作诗不怕,会做事就成。坐吧。”

    “谢陛下,谢夫人!”那状元松了口气,如蒙大赦地坐了回去,忍不住偷偷拭了拭额间的细汗。